2012年4月12日 星期四

我今天要來,動搖你的信心


哲學家談:意識是什麼?


  Dan Dennett是現今世上非常重要的哲學家之一,同時也是一位科學家,他最知名也最具挑戰、爭議性的論點是他認為:人的意識以及自由意志其實是大腦中的物理過程結果,在一場2003年的TED演講中,他說到:

我今天要來,動搖你的信心-因為我知道那種感覺,我自己也有那種感覺,我要動搖你自以為了解自己靈魂深處的信心,我要動搖你自以為能控制你自己的意識的信心,這就是今天的主題。


  他認為,我們不僅不瞭解我們的意識,大半的時間裡,我們的大腦正積極的愚弄我們,以下是他當時提出的一些解釋:

我的朋友里•希格爾寫了一本好書,他是夏威夷大學的宗教學教授,他是魔術專家,精通印度的街頭魔術,他的書就是寫這個「魔術網」。我想跟大家分享這一段話,他寫這個問題寫得太好了,他說:「這是關於魔術的書,人家問我“真的魔術嗎?”,所謂真的魔術,意思是奇蹟、幻術、超自然力量,我說“不是,是障眼法,不是真的魔術”。」這麼說,真的魔術指的並不是真的魔術,做得出的真魔術,其實並非真的魔術,障眼法是一些把戲。

這就是許多人對意識的感覺,真的意識不是一堆把戲,若把它解釋成一堆把戲,那它是什麼都好,但不是真正的意識,當我嘗試解說意識時,很多人完全不能滿意也不能相信,這就是我說的問題了。
                         
  我們許多人所以為的意識,例如在大腦系統中的視覺,其實多是障眼法所組成的錯覺,但許多人不曉得有真正的意識存在,於是誤認障眼法就是唯一的且真的意識,簡單說,大多數人都誤以為大腦所營造出來的假象是真相,並且似乎比較樂意活在誤認的世界之中。

因此我嘗試,做一點會讓很多人不高興的事,就像大家不喜歡看到,某個魔術把戲被揭穿一樣,你們這裡-如果有人自作聰明要解釋,某個魔術背後是怎樣弄的,有多少人會想按住耳朵說「我不想知道!別掃興,我寧可不知道,不要告訴我」,我發現很多人對「意識」就是這樣,抱歉,如果我說得太清楚、太明白,而你不想知道這些把戲,最好現在就走,但我也不會全都解釋給你們聽,我會像哲學家那樣做,哲學家會這樣解釋刀鋸美人的魔術,大家都知道「刀鋸美人」吧?哲學家會說「我來給你解釋這是怎麼做的,其實魔術師並沒有真的把美人鋸成兩半,他只是讓你以為他真的做了,那你說「對,那他是怎麼做到的?」,哲學家說「喔,對不起,這不干我們學系的事。」

我現在告訴各位哲學家怎麼解釋意識,但我也會嘗試讓大家明白,意識並不那麼令人驚訝,你擁有的意識也不那麼奇妙,不像你原本可能以為的那樣,順道說,里•席格爾在他的書裡也提到這點,他的魔術令人驚嘆,後來觀眾也以為他做了這個那個的,但其實他什麼都沒有做,他甚至試都沒試過做那些事,人的記憶會把自以為看見的東西誇大,意識的情況也是如此。

以下是另一種效應,請看這幅貝洛托的畫作,在北卡羅萊納州美術館展出­
貝洛托是加納萊托的學生,我很喜歡這類作品,它的大小就像你們看見那樣,我也很喜歡加納萊托,他的畫著重細節,你可以靠近,看到畫裡的細節,我先是從畫廊的另一邊看到它-
我以為它是加納萊托的畫作,會有許多細節,我發現橋上有很多人,你可以看見他們過橋,我以為我走近,可以看到那些人的細節,他們的衣服和其他的東西,我走近這幅畫,卻叫出來了,我叫了,因為我走近時,發現那裡沒有什麼細節,只是一片片鋪陳亮麗的顏料-

我慢慢走上前,預期找到那些不存在的細節,畫家巧妙地暗示那裡有人、衣服,還有車和其他的東西而我的腦袋接受了這樣的暗示,這裡有個新的技術,大家可能比較熟悉,這樣色塊會比較容易看到,看到嗎?你走近了,看到的就只是一些色塊。當畫家添上一兩片的色塊,暗示出有一個人-比方像馬文·閔斯基,說的那個意識群體,畫裡是不是有小小的畫家跑到我們腦袋、填上細節呢?我不認為如此,不可能。可是這怎發生的呢?好,還記得哲學家如何解釋刀鋸美人嗎?道理一樣,大腦只是讓你以為有細節,你以為有,不是真的有,大腦並沒有真的把細節填上去,它只是讓你預期那裡會有細節。

  在上述這個顯而易見的例子當中,清楚解說了我們的視覺是用何種方式呈現在我們自以為清楚並且能掌控的感官之中,這個真相的揭露只是一個開端,其實我無意嚇唬任何人,但我想隨著科學的進步,許多以往不能解釋以及一探究竟的「真相」,也許現在已經是時候公諸於世了,太多過去的自己以為、太多過時的錯誤認知,我認為在這個資訊快速更新的時代下會顯得見識淺薄落伍,倘若我們無法掌握關於人類認知的最新突破資訊,又要如何創作當代的新藝術視野呢?我認為我們若要創造真正的當代藝術,我們必須先具備最當代的人類認知科學知識,而就我所觀察,台灣在這方面的資訊更新非常的緩慢,而藝術界所參照的史料中,許多已經被一一推翻了,但知識教授者極有可能並沒有意識到這點。

我想讓大家看到科學家利用外在、第三者的方法,能讓你了解你自己的意識,連你自己也沒有想過,你以為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意識,其實你是控制不了的,在發展心智的理論方面,我們確實進步了許多,傑夫‧霍金斯今天早上講述他嘗試為神經科學,建構一個整體的大理論,他說得對。這就是問題了。有一回我去哈佛醫學院的講座,實驗室總監說「我們實驗室有個說法:研究的若是一個神經元,那是神經科學,研究的若兩個神經元,那是心理學」,我們需要更多理論,很可能是由上而下的。

  
為什麼要懂意識?

  Antonio Damasio在了解意識的生物起源這門學問上居於領者的地位,他發表的神經科學研究報告中顯示,情緒在社會認知和決策中皆發揮了核心作用,他的研究結果在近代對神經系統的認知上已經造成了極大的影響,他試圖突顯,一般人都普遍忽略意識的重要性:

我們大家每天早上醒來,我們的大腦會神奇地重新獲得意識。我們會完全重獲自我意識以及自身的存在感,但是我們幾乎從來沒有停下來思考過這個神奇的事情。事實上,我們應該這麼做,因為如果沒有大腦意識,我們不會有任何關於人類的知識;我們也不會懂得任何有關世界的知識。我們將不會有痛苦,但同時也不會有歡樂。我們將沒有得到愛的機會或者創造愛的能力。當然,斯科特·菲茨傑拉德有一句名言:創造了意識的人應該被狠狠的責備。但是他也忘了,如果沒有意識,他將不能感受到真實的幸福甚至沒有成就卓越的可能。

  在這篇演講中,他以科學研究者的專業角度,做了簡短的解釋,並提供一個定義「意識」的依據:

無論如何,什麼是意識?什麼是大腦的意識?我們可以簡單觀察一下然後說,好吧,它就是那些當我們陷入深度睡眠並且不做夢的時候失去的,或者當我們麻木的時候丟掉的,但是當我們睡醒或者從麻木狀態中回復過來時我們又會重獲意識。但是我們在麻木狀態下,或者當我們進入深度睡眠並不做夢的時候,我們失去的到底是什麼呢?

首先,它是一種思維,是一組源源不斷的精神圖像。當然想想那些可以被感知的圖像,那些可視的圖像,例如你現在與我和這個講臺的關係,或者聽覺的圖像,就像你現在與我說的話的關係。這些源源不斷的精神圖像就是思維。但是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是我們所有在這間屋子裡的人正在經歷的。我們並不是視覺或者聽覺或觸覺圖像的被動展出者。我們擁有自我。我們有一個自己現在自動呈現在我們的意識中。我們擁有自己的思維。我們知道我們每一個人都在經歷這些,而不只是坐在你旁邊的人。

所以為了有大腦的意識,在你的大腦意識中有一個自我。所以大腦意識是一個有著自我存在的意識。這個自我將主觀視角引入意識,而且我們只有在意識中有自我的時候,才會達到完全有意識的狀態。所以要弄清這個關於意識的謎我們需要知道的是,第一,思維在大腦中是怎樣連接在一起的,第二,自我是怎樣構造的。

  為什麼我們必須要懂意識才能來評斷藝術或者其他的人事物呢?從上述的簡短詮釋中我們可以得知,我們的意識中有自我,而這個意識中的自我經常是主觀的,人縱使常常判斷說別人的主觀客觀,但就「意識中的自我」這個基準看來,我會說,若人不了解「意識」跟「潛意識」各自的形成方式跟生理上的限制,以及它們之間彼此影響的關聯性,那麼也許,許多人都是一直不斷的在嚴重誤判著每件事情,這正是問題的癥結點,是製造出許多紛爭的源頭,並且涉及程度之廣泛,絕對不僅只是在藝術這個領域裡頭。


為什麼我們很難知道別人要什麼或想什麼?或者更貼切的說:為什麼我們很難改變別人要的或想的?我覺得小說家Phillip Roth解釋得很好:「我們要如何處理 "別人"這件無比重要的大事?難以窺見彼此內心的思慮與無法捉摸的意向。」問題的關鍵是-我們用以思考別人心智的機制-也就是大腦,是由許多腦細胞組成,這些細胞和別的動物沒什麼不同,和猴子、老鼠,甚至海參都差不多,不過把這些細胞用特別的方式組織在一起,造出來的大腦就能寫出羅密歐與茱麗葉,或者像Alan Greenspan說的:「我知道你以為你明白你認為我所說的,不過我不確定你了解-你所聽到的並非我真正的意思。」

我們其實天生資質很好,有能力思考他人的想法,我們有特別的腦部系統,讓我們思考別人在想什麼,這個系統要花很長的時間成熟,要經過整個童年和青春期早期,而成年之後,腦部的差異仍然會影響成人的思考,造成不同的判斷,最後我要引用演講剛開始提到那位小說家說的話,Phillip Roth在結尾處說:「其實理解別人根本不是生活的重心,誤解別人才是生活的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誤解別人,然後重新仔細思考,再繼續誤解對方。」



「你的想法並不代表你的為人,
你以為自己是。而人們卻因為不明白這點而沮喪」
-Peaceful Warrior-


每個人每天都活在持續誤解的情境中,因為,如果你不了解"意識",你這一輩子都在誤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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